将准备好的鸡蛋淀粉糊舀入锅中,握住炒锅手柄均匀晃动,一张轻薄漂亮的煎饼就出锅了。
等到面糊全部煎完,熬油留在锅壁上的油亮光泽也减少了些许,宁归竹炒软野菜,又将切碎的猪油渣放进去一起翻炒。
炉子里煮着的玉米碴粥好了,熊锦州熄灭炉火,端起宁归竹煎好的薄饼,确认了一遍:“切成丝?”
宁归竹点头,“对。”
熊锦州将煎饼端到砧板边,又去洗了洗手,这才将煎饼细细切成丝,他切煎饼的时间里,宁归竹炒的青菜也出锅了。
擦着手走到熊锦州的身边,宁归竹看了眼,去拿了黄豆酱过来,舀了两勺放在切好的饼丝上。
等所有薄饼切完,将饼丝和黄豆酱翻拌均匀端上桌,宁归竹盛了碗玉米碴粥,放到熊锦州面前问道:“家里有石磨吗?或者石盆。”
熊锦州喝了口粥道:“没有,晚点我去石匠那里买,是要石磨还是石盆?”
“……”
宁归竹以前的日子虽然过得差,但这些东西家里都有,这会儿听熊锦州的话头,他有些迟疑道:“买一个贵吗?”
这回轮到熊锦州不吭声了。
地方小没有采石人,石匠想要做点东西得从采石开始,制作石磨的过程中,石头还会开裂破损无法用,光是成本就不低了。
他换了个说法,“买一个可以用几十年呢,也不算贵。”
听到这话,宁归竹还有什么不懂的,无奈地看了熊锦州一眼,问道:“大概多少钱?我再想想。”
熊锦州:“偏小一些的话,要一两多。”
那确实不便宜了。
宁归竹思索着,注意到熊锦州一直在喝粥,夹了些饼丝到他碗里,“多吃点菜,一会儿你还得去砍竹子呢。”
“哦。”熊锦州夹起那筷子饼丝送进嘴里。
饼丝柔韧带着蛋香,又放了面粉,是很扎实的一道菜了。再加上黄豆酱的咸香,味道特别好,衬托得碗里的玉米碴粥也美味起来。
熊锦州不自觉地加快了进食速度。
宁归竹吃了口炒过的猪油渣,不够酥脆,但油香味足,倒是下饭,他低头喝着粗糙的玉米粥,心里还是纠结要不要买石磨。
一两多的银子用来买粮食的话,够他们吃好久了,但是石磨的用处不少,寿命也确实长。他以前家里那个石磨就是曾祖父在世时买的,直到他离开山村都还能用呢。
“明天你去买一个吧。”宁归竹终于下定决心。
饭菜好吃,熊锦州的注意力早转移了,听到宁归竹这话,反应了下才声音含糊地应好。
吃过饭,熊锦州弄了点草木灰,将碗筷洗干净了。
宁归竹喂了狗,拿着锄头道:“我去后院挖菜地,你一会儿砍了竹子,有时间的话,去前头屋里要点种子过来,辣椒大蒜之类的也别忘了。”
“好。”
熊锦州将碗筷放好,拿了砍刀去林子里砍竹子。
两个人都忙着,前院就两只狗在撒欢,守着盖笼里的几只鸡鸭崽。
柳秋红站在院门口张望了下,奇怪道:“人呢?”
她喊着人进入院子,被两只狗的吠叫声吸引,往它们那边看了眼,注意到那盖笼,不由走近看了看。
宁归竹听到声音从后院过来,“娘?”
“哎,我过来看看。”柳秋红收回手,“你们俩才开始过日子呢,往家里送什么油渣。刚好你大哥在河里捞了两条鱼,我拿了条来,明儿你们弄了吃。”
“一整块板油呢,那么多油渣我们也吃不完,坏了可惜。”宁归竹解释着,搬了两条凳子出来,又去屋里盛水。
经过采购,家里的容器多了,中午的时候宁归竹就烧了一锅水放在锅里晾凉,用陶罐装着,方便随时取用。
柳秋红坐不住,将装着鱼的桶靠墙放着,起身到处看了看。
熊锦州和宁归竹买的东西,要么收进卧室,要么放到了地窖里,也就厨房明显多了些东西,看着和之前没有什么差别,但在柳秋红看来,现在就是要比熊锦州一个人的时候多了几分人气。
接过宁归竹端来的水喝了口,柳秋红道:“我先前听你大嫂说还不信,刚一看才发现是真的,你这盖笼编得可真不错啊,还会做别的吗?”
宁归竹:“简单的竹编品都会,怎么了吗?”
“没事没事。”柳秋红摇着头,“就是没想到你在大户人家干活,居然还学了这些。”
宁归竹顿了下,笑道:“都是闲暇时学的,偶尔编点花样,主家看了也喜欢。”
柳秋红不疑有他,只感慨道:“伺候人的事也不好干啊。”
闲聊了没一会儿,熊锦州背着竹子回来了,看见他们俩坐在屋檐下聊天,随口道:“娘你咋来了?”
“给你们送鱼的,顺带看看。”
“哦。”熊锦州放下竹子,问道:“娘,你把菜种放哪里了?晚点我过去拿,竹哥儿想着尽快把菜种上。”
“现在准备种啊?种菜种太慢了,我给你们挖点秧去,竹哥儿要种些什么菜?”
宁归竹说了几样熊家菜地里有的,又单独提了辣椒和大蒜,柳秋红记住之后,拍拍屁股起身走了。
看着她离去,熊锦州道:“那我去把竹枝捆回来。”
“好。”
宁归竹点点头,拎起锄头回到后院,继续开垦菜地。
柳秋红干活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带着宁归竹要的秧苗过来,这回没在院子里看见宁归竹,她直接走到后院。
菜地已经开垦完一遍,周围丢满了杂草,宁归竹正在松散菜地里的土。
柳秋红将秧苗放在墙角,走进菜地里,把那些细小的杂草挑出来,看着菜地道:“这地不肥,回头你和锦州得多拾掇才行。”
宁归竹这才发现她来了,回头道:“我知道的。地养个两年就肥沃了,现在也急不来。”
听他心里有数,柳秋红点点头。
前院不断传来竹枝落地的声音,熊锦州来回没个停歇的,宁归竹和柳秋红一起,将菜秧全部种了下去,又浇了些定根,等弄完这些一抬头,太阳都落山了。
种地是个体力活,宁归竹活动了下筋骨,进厨房端了两碗凉开水出来喝,柳秋红休息了会儿,等熊锦州搬着最后一捆竹枝回来,这才起身回去。
忙了一天,都累得慌。
宁归竹喝了药,趁着熊锦州泡脚的时间,接了点热水到卧室里擦了擦身体——古代没条件天天洗澡,但也不能带着汗水上床睡觉。
擦身时,宁归竹顺带检查了下膝盖。跪伤有些严重,一大片青紫不说,中间那块都是黑的了,看着十分骇人。
他抿抿唇,将裤腿拉下去,穿好衣服将擦澡的水泼了,对熊锦州道:“你一会儿也去擦个澡,汗水味留身上不好闻。”
“好。”
等搞完个人卫生回到卧室,天色已经开始黑了,就着为数不多的光亮,宁归竹将买东西剩下的钱倒在床铺上清点着,熊锦州在另一边坐下,跟着他数钱。
“银子还有七两半。”宁归竹将银子放到一边,开始捡铜板。最后一枚铜板落入手中,熊锦州道:“我这里总共两百二十七文”。
“我这一百三十八文。”宁归竹又在心里计算了遍花销,确定道:“没出错。”
一天花了四两半的银子,宁归竹心里深吸一口气,将那大个的五两银拿出来,对熊锦州道:“这个收起来,这二两明天拿去买石磨,这些散的就留作日常用。”
他故意没提自己赚的那二两,熊锦州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真没把那钱放在心上,反正他按着宁归竹的话,将五两银收起来后,剩下的塞到了箱笼下面,方便随时取用。
数完银两,天光更暗了,宁归竹藏在黑暗中,看着微光中的男人,片刻后取出那二两银,“锦州,这里还有,也放进去吧。”
“嗯?”
熊锦州疑惑回身。
朦胧光线下,从床帷中探出的白皙手掌上,摆着两枚灰扑扑的银两。
熊锦州的视线落在那手掌上,良久才道:“你不单独放个地方吗?放着里面,回头用混了。”
宁归竹惊异挑眉。
就听熊锦州继续道:“娘每年养鸡赚的钱都是她收着的,家里的媳妇夫郎都这样。”
感情是一家子都有留私房钱的习惯。
宁归竹到底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他道:“那你也得先帮我放进去,回头我做了新的荷包,再放到新荷包里。”
“啊,好。”
听到这话,熊锦州顿了顿,到嘴边的话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上前接过银两放入箱笼中。
宁归竹笑了会儿,想起膝盖上伤的事,坐直身体将裤腿挽起,试探地揉了揉。
也不知道先前是痛麻了还是怎么的,白天忙了一天都没感觉,这会儿稍微一用力就疼得宁归竹直吸气。
“怎么了?”熊锦州疑惑。
“先前跪伤了,淤青有些严重,得揉散。”
宁归竹解释的话音刚落,已经坐到床边的男人又起了身,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接着是房门打开,男人出去的动静。
宁归竹疑惑偏头。
约莫三四分钟过去,微弱的火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