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这番忽如其来的“卖身宣言”可给青云宗的几个人吓得不轻,他们一个个围在她身边连比划带劝阻的说了半晌,大师兄甚至想要扛起小师妹就跑,最后好说歹说总算是暂时打消了她的这个可怕的念头。
“你做什么这样如临大敌?”小师妹非常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合欢宗很明显也不是那么可怕的地方吧?”
这些年她一直在山门里养病和修炼,只是简单地听了一耳朵合欢宗的妖女不是好人之类的话,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合欢宗那臭名昭著的“劣迹”。
关于这个方面的恶事师兄师姐们又总是有些羞于启齿,所以最后也只能含含糊糊地开口:“总之,我们可以带你来看比赛,但是你不许向师尊告状!更加不许偷偷跑去合欢宗!”
“哦——,知道啦!”小师妹不太情愿地敷衍了一声,又转过身专注地盯着大屏幕看了起来。
师兄师姐们:……
她这个态度,刚才的话真的听进去了吗?
坐立难安.jpg
而大屏幕里,那些气势萎靡的选手们也终于因为出现了第一个晋级者而表现出振作兴奋的情绪,后面的选手接二连三的上来,又陆陆续续被淘汰掉。
因为海选的大部分时候其实都很无聊,所以宁舒在后期制作的时候通过加速,更换灵影石等方法跳过了大部分没什么看点的部分,只留下比较有趣或者能吸引人眼球的镜头。
所以后续的内容也不无聊,还经常出现让人眼前一亮的选手,有的人成功留下有的人遗憾淘汰,引得屏幕外的观众们争议不断。
“那个女孩不是唱得挺好的吗?怎么被淘汰了?”
“只能说唱的还行,也没什么值得留下的理由吧……”
“也是,后面这些选手和柳翩翩比都差点意思。”
“那当然了,人家本来就是不夜城有名的花魁好吗?”
“真是无聊,怎么就没有更加有趣一点的家伙……”
就在大家被柳翩翩激起的亢奋情绪逐渐平复,节目的节奏也趋于平缓的时候,宁舒拿起桌上的资料,大声念出下一位选手的名字:“接下来有请下一位选手……”
她念出名字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接着才若无其事地念出了这位选手的名字:“上官怀瑾!”
紫霄悄悄地从一边探出头来:“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宁舒耸了耸肩膀把手里的名单递过去:“这是选手自己写的名字,除非是疯子,不然谁会给自己起个姓上官的假名?”
就如同许多古早小说里设定的那样,这个世界能姓“上官”的家伙也都不是什么平平无奇的路人甲,事实上他们是修真界能排名前五的修真世家,坐拥着无数的灵脉和秘境。
这种家族里的子弟们有些甚至不屑于去各大宗门里拜师修炼,只要足够优秀,自然有族中大能亲自传授功法。
就算天赋稍微差一点也没关系,去那些大门大派拜师,基本上个个都属于能直接“保送”的自费生,根本就不用和那些平民一起苦哈哈地等着宗门选拔。
这样一个从出生起就一路坦途的仙二代,为什么会跑到合欢宗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宗门参加海选啊?宁舒百思不得其解,与坐在评委席上的紫霄和白萱面面相觑。
觉得这事奇怪的不止是她们几个,“上官”这个姓一出来,就连那些坐在大厅的观众们都炸锅了。
“刚才那个少宗主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我好像也听到了,那个选手姓上官……”
“上官家的人?为什么会跑到合欢宗来?”
“啊?这是被允许的吗?上官家的长老知道了不得被气晕过去?”
“这……还真是家门不幸啊……”
“别吵了!你们快看,那位上官家的小姐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果然有一位穿着月白绫纱长裙的女子从后台走出来,她上身还披了一件藕荷色的小衫,领口处用银白色的线绣出精致细密的梅花绣纹,乌黑的长发梳成精致端庄的流苏髻,珠翠步摇随着她缓步走来轻微晃动,莲步轻移,一颦一笑摇曳生姿。
看着果然就是一个大家闺秀,一言一行似乎都经过非常标准的礼仪指导,看着端庄高贵又不显得矫情高傲,和至今为止出现在演播厅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非要形容的话,就是一群花枝招展的孔雀里忽然冒出来一只仙鹤那种感觉吧。
“这个姑娘,我支持她……”台下有人脸色通红,还没见识到才艺就被上官姑娘的颜值征服了。
“怀瑾拜见各位前辈。”她屈膝行了一个宁舒只在古装剧里看过的万福礼,动作行云流水仪态端方,和以往见过的那些抱拳躬身的修真者们完全不同。
虽然合欢宗也算家大业大,但是宗门里的风气一直比较宽松随意,宁舒也从来没被逼着学过什么礼教礼法之类的东西,所以这的确是她穿越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看见这种大家闺秀的类型。
所以这件事就更奇怪了不是吗?为什么这样一个温婉娴静的大家闺秀会跑到这里来?
思来想去也想不通,于是宁舒直接就开口询问了:“上官小姐你好,请问你为什么要来参加我们的节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过一些世面的原因,上官怀瑾的情绪一直都非常镇定,就算现在自己一个人站在这样一个显眼的舞台上,从她的身上也看不到一丝拘谨,她明亮的眼睛微弯,嘴角上挑露出一个温婉的微笑:
“抱歉,是因为一些我不想在这里提及的个人原因。不过我是真心想加入合欢宗的,请各位姐姐给我一个机会。”
说到这里她柳眉微蹙,似乎在思考如何说服面前的这几个人:“我虽无太多傍身之财,但是也略通些琴棋书画,平日里愿意为各位姐姐们做些抚琴执笔的小事,还有,我身家清白,平日里也从不惹事生非……”
不,你身家清不清白,惹不惹事其实真的是最没有人在意的小事了,宁舒看着兀自苦恼的上官怀瑾轻轻叹一口气。
虽然至今搞不明白这位画风不对的大小姐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但是秉持着有话题不要白不要的原则,宁舒并没有把人赶回去,而是一视同仁地询问:“请问你要表演的才艺是?”
“各位仙长,我略通些琴艺,今日特来抚琴一曲。”上官怀瑾说着把裙子下摆的一个黑色坠子轻轻拽下来横放到身前,那颗黑色木坠儿缓缓变大,最终变成了一把类似于古琴的乐器漂浮在半空中。
宁舒有点新奇地打量着这把琴,发现虽然造型相似,但是这把琴和自己记忆里的古琴还是有些许的不同,最明显的区别就是琴弦多了很多,略略望去就有几十根,比起古琴更像是瑟。
一提到瑟,宁舒的脑海里不由回想起刻在dna里的诗句“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目前华夏流传下来的瑟琴弦只有二十五根,而为何诗里的瑟有五十根弦,有一种传说是伏羲听素女弹奏五十弦瑟,因为素女弹奏的琴声太过悲伤,伏羲听了泪流不止,所以把琴弦改成了二十五根。
当然在地球上那只是一个神话故事,但是这里可是神奇的修仙世界不是吗?真的有神话传说中的五十弦瑟诶!这不听一听都对不起穿越过来的这一趟!
于是宁舒的眼里染上期待的光,她端正坐姿整理衣裙,然后非常郑重地对着上官怀瑾做出了邀请的手势:“请开始你的表演。”
五十弦瑟的琴声到底有多悲伤?为什么伏羲听了就泪流不止了呢?快让我听听!
演播厅四周猛地暗了下来,只有一束轻柔的白光落在舞台中央,上官怀瑾坐下来双手置于琴上,身形轻盈单薄好似置于月下般清冷。
琴音渐起,初听时如冷泉浅溪一般潺潺流淌,令人闻之隐约感觉到月下石潭旁清冽的夜风。
忽而琴音一转,竹林里忽然响起了女人悲凄的泣音,如怨如诉,如泣如慕,伴着月落乌啼引出人心里无数的离愁别绪。
宁舒久违地想到了早已回不去的地球和两鬓斑白的父母,那些牵挂已久的亲人朋友们也早以相隔两世,她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红了眼眶。
最后弹琴人纤指渐收,缠绵高昂的琴音也逐渐转低,似乎竹林里哭泣的女人也黯然离去,琴音余韵似叮咚清脆的溪水,逐渐远去隐没在竹林的夜风里,只剩下寒潭里一轮凄冷的残月倒影。
一曲终了,宁舒从琴声里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自己刚才不知不觉已经泪湿了眼眶,她赶紧低下头拭去眼角的泪水,再抬头时发现身边的紫霄和白萱脸上也带着还没掩饰好的悲伤。
屏幕外的观众们表现则各不相同,不通音律的人只是简单听出了这是一首慢节奏的悲伤曲子,但是也有能听懂琴音的修士们被勾起了心里的伤心事。
“诶?你这还听哭了?真的假的?”
“呜……我想起了我的妻子……因为只是凡人所以没办法和我长相厮守……”
“唉,我想起了去世多年的老母亲,她一走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高处不胜寒啊,我们修仙者注定要踏上一条孤独之路……”
“这位小姐琴弹得真是太好了……呜……我觉得她是所有选手里表现最好的……她懂我……呜呜呜……”刚才那位脸颊通红的修士一边拭泪一边开口:“她是我的知音……”
“王志才,你这样说我可就不同意了,表现最好的明明是翩翩小姐!”旁边一位修士不服气的反驳。
“张道全!怎么哪哪都有你?那是你不懂欣赏!上官小姐的琴技出神入化,意境高雅,远胜那些艳俗的舞蹈!”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们别吵了!说好的坚守本心不被合欢宗的妖女迷惑呢?”
“翩翩小姐才不是妖女!”
“上官小姐才不是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