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还在超大声抱怨，知道后续的夏油杰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凝重。
果然，礼花落尽以后，五条悟所站的那半边舞台便暗了下去，连带着声音也被突然掐断，让人无法确认他的状态。
想起那只咒灵轻描淡写被抹杀的样子，夏油杰坐不住了。
“伏黑！”试图起身却依旧被固定在座位上动弹不得的夏油杰难得有些失礼地扬声询问，“悟他……”
要是真的因为输了一次搭配比拼被做成悟饼了就太荒谬了！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整个领域便开始迅速地溃散浅淡，再度露出校园的风景，身上的束缚不知何时松开，观众席上的三人都轻盈地落到了地上。
领域解除。
很少见到夏油杰这么急切的样子，同样有些担忧的家入硝子张望了一下，迅速找到了那道依旧五颜六色的身影：“五条！”
出乎意料的，虽然仍旧穿着那身不堪入目的穿搭，但五条悟的状态似乎还不错，不像受到了攻击的样子。
见五条悟只是盯着自己的掌心一言不发，刚松了一口气，就隐约察觉有些不对的夏油杰走了过去，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肩膀：“没事吧，悟？”
因着他的举动，五条悟放下了手，依旧维持着那副认真的表情，转而抬头打量着夏油杰。
他湛蓝的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熟悉的友人，仿佛第一次见到他似的，满是专注。
“？”夏油杰有些不安地抬手摸了摸，确认帽子还在头上。
没看懂这俩人在演什么哑剧的家入硝子莫名地看向离开领域后就变回原样的阮阮，发现她完全没关注那边的情况，正在开心地把那瓶到现在都没开封的水放回头顶。
“……”她已经不会再对新同学的任务举措感到意外了。
冷漠地移回视线，家入硝子和夜蛾正道在一旁围观事态发展。
那边还在僵持。
被他一声不吭盯得有些发毛的夏油杰探出手去摸五条悟的额头：“悟，你没……”
话音未落，原本安静得过分的五条悟啪地一下握住了他伸出去的手，透亮的蓝眸中此刻像盛满了星星，话语中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杰！”
夏油杰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怎么了？”
五条悟充满惊奇地宣布：“我的六眼好像失效了！”
六眼失效了你还在高兴个什么劲啊！
正担心他的夏油杰没好气地试图把手抽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一直都因被迫接受无法关闭的六眼所带来的超负荷信息而疲惫不堪，五条悟正为这种奇妙的体验倍感新奇，转动着脑袋熟悉着不通过六眼观察的世界。
那只原本用来遮挡视线缓解疲惫的墨镜被他随手抛到身边的铁箱上，无人问津。
六眼失效可是个相当严重的问题，家入硝子探了个头过来：“反转术式会有用吗？”
但反转术式一般都被用来治愈伤口，能不能应付能力无效化这种情况，家入硝子自己也不清楚。
“诶——”丝毫不慌的五条悟拉长了语调，透露出一股不情愿，“让我多轻松一会嘛。”
家入硝子懒得搭理这心大的家伙，正要把手按到他身上尝试治疗，却被另一个人阻止了。
“等一下，硝子。”忽然出声的夜蛾正道打断了家入硝子的举动，他转向顶着水瓶在一边自我罚站的阮阮，“伏黑阮，能把送你的那只咒骸借我一下吗？”
没想到还有自己的剧情，拿到十枚扭蛋券正心满意足吃着下午茶点心的苏阮赶紧拍了拍手上的渣滓，却在点下选项前犹豫了一下。
……你会还的吧，老师？
有些心疼地取下唯一的随身饰物小黑猫，苏阮选中了夜蛾正道，按F交付任务道具。
屏幕上的阮阮呆呆地愣了几秒后，才依依不舍地把肩膀上的咒骸抱了下来，慢吞吞地递了过去，眼神还一直落在小猫上，看起来怪可怜的。
“……”明明只是借用，而且还是自己送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欺负小孩的错觉，夜蛾正道单手接过，“一会就还你。”
然后他当着阮阮的面，把那只一到他手上就开始活泼扭动的黑猫塞到了五条悟怀里。
和落到阮阮手上的情况极其相似，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咒骸一到五条悟手里就扑街了，变回了一只没有反应的正常玩偶。
眼睁睁看着夜蛾正道把小黑猫送给五条悟的苏阮：“？”
等等，为什么！
立刻把目前的情况与上次咒灵的即死联系起来，夏油杰恍然：“咒力……消失了？”
由咒力构成的咒灵失去了咒力，自然只有直接消散这个一个结局。而五条悟目前看来似乎也受到了类似的影响。
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终于端正了些态度，五条悟尝试着发动术式，却没有任何反应——不是因为六眼的消失而不能使用无下限，而是完全感受不到咒力的特殊情况。
确认了五条悟现在连夏油杰召唤出的咒灵都看不见了以后，众人面面相觑。
“伏黑阮，”清楚这件事会在咒术界掀起轩然大波的夜蛾正道转向蹲在一边，捏着不知从哪捡来的树枝画圈圈的阮阮，“五条悟能恢复吗？”
“可以，我能解除。”瞥了一眼五条悟头顶上的红色debuff图标，以及选中他后出现了“解除”选项的苏阮给出肯定的答案，“而且这个状态能持续的时间应该也是有限的。”
“让我试试要多久才能自然解除吧，夜蛾老师！”刚放下心来的夜蛾正道正要让伏黑阮出手，被害人五条悟反倒提出了异议，“刚好我还可以研究一下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突破束缚。”
知道自己这个学生看似不着调，实则非常有自己的想法，夜蛾正道思忖了一下，应允了：“但今天下午的训练还是照常。”
“诶？”这才想起来下午还有训练的五条悟呆了一下。
不使用咒力强化身体的话，他们的训练强度完全称得上是地狱级别，毕竟体术和身体素质也是咒术师实力的重要构成部分，相当受重视。
就是训练计划不像人能做到的。
夏油杰笑眯眯地落井下石：“加油啊，悟。”
知道摸鱼时间结束了的家入硝子叹了口气，拍了拍又溜到一边翻起五条悟箱子的阮阮：“走吧，该训练了。”
尚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的阮阮回头，脸上架着五条悟那只对她来说有点太大了的墨镜，漆黑的的镜片遮住了她智慧的眼神：“耶？”
还要训练？
——
因为早上的突发情况喜提迟到，再度被罚打扫卫生的伏黑阮和吉野顺平终于抵达附近的小公园时，天边已经泛起了灿烂的晚霞。
“七海前辈……”有些气喘吁吁的吉野顺平在看清里面场景的瞬间，话语戛然而止。
上午刚认识的七海建人正站在被围起来的沙坑上，对被他粗暴踩着的丑陋怪物砍下最后一刀。
锋锐的刀锋精准地落在咒灵躯体7：3的位置，直接将其斩成两半，汹涌的污秽溅射在他的裤腿上，却没有让他平静的表情发生分毫变化。
“那也是……咒灵吗？”那只怪物的体态非常不自然，从未见过这种类型的伏黑惠有些犹疑。
收起咒具，七海建人转向杵在外面的两人：“是有点奇怪，但咒灵本身就是难以预测的存在，祓除干净就行了。”
特地约了这两个孩子下午见面，顺手还祓除了只新出现的咒灵，已经在这里等了挺长一段时间的七海建人没有多作解释，向前方迈步。
介绍术式的相关知识只是附带，最重要的是，有些事他必须站出来告诫这些尚且懵懂的孩子，不能坐视不理。
“刚接触到咒术界不久，确实会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狗屎的地方。”表情冷峻的七海建人话语直白，“你们正走在一条危险的道路上。”
“我能告诉我们一些相关的知识，但是否继续深入了解取决于你们的选择。”他自顾自坐在一张已经摆了一只黑色书包的石凳上，语气淡淡，“希望你们能通过这些来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更进一步，直面险境；还是就此收手，回归平静生活？
对视一眼后，伏黑惠和吉野顺平并未因刚才有些残暴的画面动摇，一齐踏入了公园。
比起不靠谱的阮姐姐错漏百出的科普，他们此时才算真正打开了咒术的大门。
因为这场谈话耽误了些时间，等到伏黑惠吃完父亲留的饭，提着包上楼走到房间门口时，月亮已经挂上了枝头。
他按下门把手，正准备回房写作业，隔壁的房门却突然打开了。
有阵子没和弟弟好好说过话的津美纪从隔壁探身出来，声音柔和：“惠，你这几天好像很忙？”
不想把家人扯进危险之中，伏黑惠摇了摇头，对咒术相关的事避而不谈：“最近学业比较繁重，没什么大事，姐姐。”
“……好。”十分了解自己弟弟的津美纪看得出他肯定隐瞒了什么，却没有追问，“有事记得和我说。”
“会的。”冲着她浅淡地笑了一下，伏黑惠推开了房门，“那我先去写作业了。”
“嗯，早点休息。”目送弟弟进房，津美纪也关上了门，转身靠在门板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捋起自己的衣袖，小臂内侧，一朵颜色紫黑，显得极度不祥的黑色簇状纹路在蔓延扩散。
之前就有听说学生受到不明诅咒的都市传闻，但她一直都以为那些骇人听闻的故事皆是杜撰，却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被她给碰上。
靠坐着门板缓缓滑落，津美纪眺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华，前几名中咒学生凄惨的死状在心头挥之不去，令她心中充满了茫然。
她不愿把这件事告诉惠和爸爸妈妈，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应对得了的力量，绝不能牵涉到自己的家人头上。
虽然是被收养的孩子，但伏黑家对她视如己出，惠也很体贴温柔，她不想祸及他们，哪怕自己随时可能会迎来死亡。
……只能暂且寄希望于那些自称来自官方组织“窗”的人能帮她找到办法了。
……
空空寂寂的下水道里，蓝发微卷的男人独行在检修的道路上，脸上略带苦恼。
“抓不到啊，真是麻烦。”银色的小刀在他的指间流畅地翻滚，寒芒闪烁，“还想试试看改造特级会有什么不同呢。”
察觉到一个新的特级居然已经把猎杀扩张到了自己的势力范围，还引起了“窗”的关注，真人特意前去打探了一番，顺便想试试自己的“无为转变”对特级的效果如何。
没想到这家伙的能力还挺棘手的，给它跑了一次以后就再也抓不到踪迹了，他只好遗憾作罢。
啪地收住手头花式把玩的小刀，把它收进衣袖里藏好，真人的表情再度变得愉悦：“嘛，算了，让那家伙去试探试探那群咒术师的实力也挺好。”
他轻松的脚步在一个柱状的封闭通道前停住，里面挤挤挨挨的咒灵扭曲挣扎着，形态各异，嘶吼不断。
黯蓝色的双眼从它们身上扫过，真人用指背抵住下巴，若有所思。
“……好像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