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答应了许言秋,目光还是不自觉地落在许言秋松开的衣领上。那片暗红色的纹路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像是某种神秘的符号,带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他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许言秋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拢了拢衣领,语气依旧温和:“早点休息吧,伤口需要静养。”
他说完,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提姆靠在床头,听着传来的细微响动——许言秋没有去睡觉,似乎在楼下整理药柜,偶尔传来瓶罐碰撞的清脆声。
夜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远处哥谭湾的喧嚣,却衬得房间里的寂静更加深邃。
提姆闭上眼睛,脑海中还在不断浮现许言秋抱起他时的神情,还有那片若隐若现的红色纹路。他轻轻叹了口气,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楼下,许言秋站在药柜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的位置。那片纹路正在皮肤下微微发烫,像是某种无声的警示。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提姆身体的温度。
夜渐渐深了,诊所里只剩下壁灯微弱的光和两人各自的心事。
方才看到提姆半边身子倚在杰森肩上,裤脚渗出的血渍在青砖地上拖出断续的痕迹,他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去,扶住提姆摇摇欲坠的身体。
青年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脆弱。许言秋的指尖触到提姆手腕时,脉搏的跳动快得让他心头一紧。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暗自为提姆止了血,然后迅速给杰森包扎完,最后还是没忍住把提姆抱到了帘子后面。
剪开牛仔裤时,他的手罕见地有些发抖。刀刃第一次失了准头,险些划破自己的手。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剪刃——这是他用惯了的老家伙,此刻却有些难以驾驭。
提姆因疼痛轻颤的膝盖擦过他手背,像火星溅入冰湖,激得他险些失手。
“忍忍,马上就好了。”
许言秋低声说,这话不知是在安抚提姆,还是在安抚自己。他强迫视线聚焦在伤口上,可余光总被绷紧的线条流畅的肌肉牵走。
青年因失血泛青的血管在薄汗下若隐若现,随着呼吸起伏的弧度起伏翻涌。
发梢扫过提姆敞开的膝窝,青年咬住下唇的模样像极了某种倔强的动物——明明疼得发抖,偏要装作若无其事。这念头刺痛了他某处柔软,指尖鬼使神差抚上对方小腿肚安抚,又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触电般撤回。
外间传来阿尔弗雷德与杰森的谈笑声,此刻听来却像隔着层水幕。许言秋机械地收拾着现场,余光瞥见提姆蜷在榻上的模样:领口歪斜露出半截锁骨,湿发黏在泛红的眼尾,整个人像被风雨打落的玉兰,脆弱又固执地绽在他最熟悉的属于自己的领域里。
药箱铜扣“咔嗒”合拢,许言秋闭了闭眼,转身,青年仰起的脸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痕,蓝眼睛映着跳动的灯光,像暗夜海面上浮动的月光。
夜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远处街道的喧嚣,却衬得诊室里的寂静更加深邃。许言秋站在药柜前,那片暗红色的纹路又开始在皮肤下微微发烫,因为刚刚的悸动。
而“罪魁祸首”本人现在就在上面。
二楼本已没了声响,窗外的路灯透过雕花木格在青砖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却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震动。
许言秋的手顿了顿,小铜秤“当啷”砸在柜面。他仰头望着天花板,老木结构的房梁传来极轻的窸窣声,像是有人翻了个身。
小呆从窗台跃下,尾巴扫过他的小腿,鎏金竖瞳里映出他微微蹙起的眉。
此刻的客房里,提姆正缩在被子里,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得他鼻尖发亮。名为“今天继承蝙蝠披风了吗”的群聊炸开了锅,消息瀑布般冲刷着屏幕。
机车火花带闪电:听说有人被公主抱上楼了?@总裁不想加班需要我送套睡衣过去吗?带蕾丝边的那种。
布鲁德海文第一警:现场照片换蝙蝠车使用权一周!我赌小翅膀偷拍了!
键盘是第二条命:之前医疗监控显示某人心率异常哦?需要我远程指导急救吗?
总裁不想加班:只是借宿,别发疯
提姆咬牙切齿地打字,希望把这一趴快速糊弄过去。
手机又震了一下,特别提示音响起——是达米安私发的消息:“德雷克,你最好没把口水流在别人枕头上。”
楼下的捣药声突然停了。提姆警觉地竖起耳朵,手指飞速敲击屏幕:“都闭嘴!他就在楼下!”
群里安静了三秒,随即被杰森的表情包刷屏。迪克发来张陈年旧照:十五岁的提姆裹着蝙蝠披风在蝙蝠洞摔得四仰八叉,配文“当年抱抱教学没白练”。
提姆正要锁屏,芭芭拉突然甩出段监控截图:许言秋抱着他上楼的背影,像素糊得恰到好处,刚好保留了两人之间暧昧的氛围。群聊瞬间被“般配”“好甜”的起哄表情包淹没。
“当啷——”
楼下传来药杵砸地的闷响。提姆手一抖,手机滑进被褥,亮着的屏幕正对着天花板。许言秋的脚步声停在楼梯转角,他慌忙翻身装睡,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轰鸣。
手机又震了一下,特别提示音响起——是达米安私发的消息:“枕头记得放匕首,防身,不要丢韦恩的脸。”
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许言秋握着杯温水站在门口,背后的光堪堪照亮青年蜷缩的背影。他目光扫过床边微微鼓起的被褥——那里分明藏着部亮屏的手机,消息提示还在疯狂跳动。
“需要安神茶吗?晚上可能会有点痛。”
提姆的脊背肉眼可见地僵住,装睡的睫毛颤得像风中蝶翼。许言秋的嘴角无意识勾起,故意将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清脆的碰撞声惊得青年指尖一颤。
手机突然炸响视频通话的铃声,甚至被贴心地远程接通,杰森的大嗓门穿透静夜:“小红你能不能分享一下——”
提姆一个猛子扎进被窝,手忙脚乱按掉通话,然后继续装鸵鸟。
羽绒被边缘被他揪得皱成一团,许言秋身上清苦的药香随着俯身的动作漫过来,他感觉自己的耳尖烫得能煎蛋,索性把脸又往被子里缩一缩。
“小心压到伤口。”
许言秋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带着点无奈的轻笑。提姆感觉到床垫微微下陷,对方的手隔着羽绒被虚虚按在他腰侧,热度透过几层布料仍然灼得他脊椎发麻,只能死死闭着眼,祈祷此刻能有外星人攻打地球彻底毁灭。
手机在掌心又震了一下,不用看都知道是那群发来的新消息。提姆咬牙把手机塞到枕头最深处,布料摩擦的响动里混着许言秋整理药箱的细碎声响,他紧绷的肩线不知不觉松了下来。
许言秋站在床边看了会儿那团鼓起的“茧”,伸手将台灯调到暗档。暖黄光晕里,青年露在外面的一缕黑发乱翘着,似乎能窥见他后颈泛着未褪的薄红,像雪地里落了几瓣西府海棠。
夜色渐深,诊室楼下的暖炉发出细微嗡鸣。提姆在药香织就的网里越陷越深,梦里没有哥谭阴冷的雨夜,也没有硝烟与血腥气。他恍惚走在悬壶居晒药的庭院,八角木架上铺满的当归与甘草在阳光下蒸腾出暖雾。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蹭过手背,应该是小呆叼着毛毯来陪睡。
他无意识地将脸贴上枕边微凉的丝绸——那里残留着许言秋束发用的绸带,靛青色缎面浸着许言秋身上的香味,把往日纠缠他的疼痛与噩梦都熨成了平缓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