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伯卧病在床,梁苒决定亲自前往迎接菰泽国大军。
一同扈行的还有菰泽世子,大行人梁溪,自然,还有梁苒走到哪里便跟到哪里,犹如跟屁虫一般的北赵质子——赵悲雪。
日头灰蒙蒙的升起,冬日暗淡的光线藏在厚厚的云层之后,迷离而不真切。扈行的虎贲军大队已经在上京城的北门列队,准备随时开拔。
一辆华贵威严的辒辌车停在城门口,那是天子的御辇。
晋王梁溪身为大行人,恭敬的拱手说:“君上,该启成了,请上辒辌车。”
梁苒点点头,刚要蹬上脚踏子,便听到踏踏踏的马蹄声,敢在是上京城如此纵马之人可不多见。
一抹绛紫色的身影纵马疾驰,快速逼近城门,是秦王梁深。
梁溪睁大眼睛,惊讶的说:“深儿?你是来践行的么?”
秦王梁深勒住马缰,冷眼瞪了梁溪一记,凉冰冰的开口:“晋王可别叫得如此亲切,谁是来给你践行的?本王乃是奉了大宗伯之命,一同跟随扈行,确保君上安慰!以防——”
梁深故意去看梁溪,话里有话的说:“以防路途遥远,有宵小之辈加害君上!”
他说到“宵小之辈”这四个字,特意加重了嗓音,生怕梁溪听不到似的。
梁溪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薄薄的唇角挑起一个弧度,笑容却有些苦涩,甚至是自嘲。也是,梁深已然不是当年与自己亲厚的二弟了。
他们中间隔了朝政,隔了政局,隔了一个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的大宗伯……
梁深不再理会梁溪,拱手对梁苒说:“君上,此去迎接菰泽大军,山高水远,又唯恐会有歹人从中作祟,大宗伯也是为了君上着想,这才遣臣前往扈行,还请君上首肯。”
梁苒已经登上了辒辌车,回头看着秦王梁深。
梁深与梁溪虽然是双生兄弟,但不同于晋王的温文尔雅,秦王更加高大挺拔,英雄了得,他也曾是大梁的战神,无往不利,令敌人闻风丧胆,只可惜……梁深如今伤了腿,虽不至于变成瘸子,却也再没上过战场。
梁苒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他深知这个二哥梁深的秉性。其实梁溪与梁深,都不算是什么坏人,不过是梁苒的政敌罢了。梁溪一心想要成为大梁的明君,而梁深则是因为误会梁溪延误军机,非要与他对着干罢了。
其实梁深此人性子耿直冲动,耳根子极软,和他刚硬的外表不一样,梁深是个心肠柔软之人,禁不住旁人叨念,十足容易被骗。不然也不会因着大宗伯的挑拨离间,便误会了大哥梁溪。
梁苒眼眸微微转动,带上二哥梁深也好,梁深武艺出众,留在扈行的队伍里亦有帮助。
于是点点头,梁苒亲和的一笑:“二哥能来扈行,寡人更加放心了。”
梁深一听,君上这是答应自己跟随队伍了,于是挑衅的朝着梁溪昂了昂下巴,梁溪无奈,又是苦笑一声。
梁苒感叹的说:“算一算,寡人与两位兄长,也是许久没有聚一聚了,正好趁着这次扈行,不如……二位兄长一同参乘,可好?”
参乘的意思,便是与天子同乘一辆马车,这可是无上的殊荣。
梁深则是一脸嫌弃,他并非嫌弃幺弟梁苒,而是嫌弃梁溪,阴阳怪气的说:“臣乃一介舞刀弄枪的粗人,唯恐身上的粗鲁气息,碍了某个清高名士的眼目,还是不要上车的好。”
那个清高名士,但凡长眼睛的人都知道是谁。可不就是四王之首的晋王梁溪么?
梁溪垂下眼帘,掩饰自己的情绪,淡淡的说:“君上亲自迎接菰泽大军,这一路颠簸劳苦,臣便不上车去君上跟前凑热闹了,君上也好歇息龙体。”
梁苒挑了挑眉,看来这两位兄长心窍里的隔阂,并不是一日两日可以解开的。大宗伯构陷梁溪延误军机,偏偏当年负责那场战役的司马、司农、司行,方方面面的官员,辞官的辞官,病逝的病逝,竟无一人可以证明晋王梁溪的清白。
想来都是大宗伯算计好的,大宗伯想让秦王梁深有去无回,可偏偏梁深命大,侥幸活着回来,大宗伯为了不被找后账,自然要做的干干净净。
如此一来,再无人证明延误军机之人并非梁溪,而是他大宗伯。梁溪身为鸿胪寺的掌管,责无旁贷,至少是个玩忽职守的责任。
梁苒上辈子也是后来才知晓,梁溪当时身为鸿胪寺的掌管,鸿胪寺中处处都是大宗伯的爪牙,根本无法触碰实权,当梁溪知晓二弟深陷敌营,没有辎重支援之时,拼尽全力筹粮,却无人敢运送粮草,最后还是梁溪拨了大宗伯的颜面,带着自己的亲随护卫,亲自奔赴前线,这才将唯一一批的粮草,送达沙场。
梁溪也因此染上了寒疾,他身子本就不好,不是习武的料子,之后更是落下了病根,每每入冬都苦不堪言。
只可惜,这些梁深都不知晓,真相全部被大宗伯淹没在挑拨离间的重伤恶语之间,堵塞了梁深的耳目,以至于兄弟反目,不死不休!
梁苒叹了口气:“也罢。”
若能解开大皇兄与二皇兄的隔阂,他们必不会与大宗伯为伍,很可能成为梁苒的助力,但梁苒也知晓,这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无法急功近利,恐怕适得其反。
梁苒放下车帘子,堪堪端坐在辒辌车中。
哗啦——
车帘子再次打起一小角,一条人影快速钻进来,身姿矫健,仿佛一头野狼!
是赵悲雪。
梁苒奇怪的看向赵悲雪:“你怎么进来了?”
赵悲雪眼巴巴的看着他,分明身姿高挺超过秦王梁深,分明英朗锐利犹如出鞘宝剑,却垂下一双眼帘,犹如看主人脸色的可怜大狗子,轻声说:“我……我想与君上同车。”
自从那夜之后,梁苒至今腰肢酸软,脖颈上的吻痕尚未退去,幸亏初春苦寒,天气依然寒冷,梁苒高高护着领口无人起疑。
梁苒为了完成系统任务,怀上能助他称霸天下的儿子,完全是步步为营,谁知竟被赵悲雪这个“傻小子”给破坏了好事。
什么北赵杀神,什么地狱修罗,分明是个呆子!
梁苒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赵悲雪,本想轰他下车,待梁苒身子恢复之前,都不想再见到他。然转念一想,赵悲雪的武艺非同凡响,大宗伯被揍成那样愣是没见到他的脸面,甚至没看到一片衣裳角,这一路接应菰泽大军,少不得艰辛,留他在身边随时护卫,也能放心一些。
梁苒没有说话,默默的闭上眼目养神,那意思便是默许了。
赵悲雪立刻欣喜起来,小心翼翼的说:“君上,你口渴么?”
梁苒不回答。
“君上,你的身子……还难受么?”
梁苒还是不回答。
“君上,我帮你上药罢。”
梁苒:“……”好烦。
谁说北赵杀神赵悲雪少言寡语的?谁说北赵杀神赵悲雪不苟言辞的?这分明是一只不停犬吠的大狗子,像个话痨。
赵悲雪见他一直不理会自己,也便不再说话,默默的坐在一边,一双锐利的狼目紧紧盯着梁苒,从他的头发丝,一直看到衣裳角,便是连龙袍的每一根绣线,每一个针脚都看得仔仔细细。
来来回回的打量,看一遍还不够,瞬息之间,梁苒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赵悲雪那火辣滚烫的视线,仿佛要穿透自己的衣襟,摩挲着自己每一寸皮肤,不易于那夜颠鸾倒凤,抵死缠绵的痴狂……
唰!
梁苒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目,在没人的地方,他再也不必装作亲和温润,凉丝丝的说:“看够了没有?”
赵悲雪被他瞪了,却更是欢心,认真的摇摇头,实在的回答:“君上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没看够。”
赵悲雪:“……”寡人是不是给他脸了?
叮——
【3.2.0任务:与菰泽世子同乘马车,令赵悲雪吃醋!】
梁苒的面前突然弹出系统虚拟面板,自然,只有梁苒一个人可以看到。
不着痕迹的蹙眉,3级第一个任务还没有做完,这就发布第二个任务了?
【系统提示:3级任务共3个,完成任务不分先后顺序!】
梁苒恍然,也就是说,只要系统发布了任务,先完成哪个都可以,三个都完成才能得到国库千万万钱。
同乘还不容易?把菰泽世子传召过来便是。
梁苒抬手打起车帘子,吩咐说:“请菰泽世子前来参乘。”
“君上请菰泽世子参乘——”
内监高声通传,辒辌车缓缓停下,菰泽世子翻身下马,一路趋步前来,登上脚踏子,矮身进入辒辌车,恭恭敬敬一板一眼的作礼。
菰泽世子虽享有名士之称,但他却是个哑子,没少因为这点子被人诟病。
梁苒头一次这般近距离的打量菰泽世子,大抵二十岁的模样,比梁苒年长一些,标准的清秀书生模样,高挑俊美,但与晋王梁溪的温文尔雅不同,梁溪的温润自带一股尊贵的气息,而菰泽世子因为是个哑子,浑身上下透露着拘谨与怯然,时时刻刻垂着头,看得出来,他对自己并不自信,甚至骨子里藏着自卑。
“菰泽世子不必多礼。”梁苒换上一副笑颜,说:“请起罢。”
他本想亲自去扶菰泽世子起身,哪知辒辌车突然颠簸了一下,似是硌到了什么小石子儿。
咕咚!
“唔!”梁苒低呼一声,身子歪斜,扶人的动作反而变成了一头栽入菰泽世子怀中。
菰泽世子无声的睁大眼睛,一把搂住梁苒的腰肢,以防他磕在辒辌车的凭几上,一股淡雅的熏香之气,飘悠悠弥漫在鼻息之间。
菰泽世子搂着梁苒的纤腰,玄黑色庄严龙袍之下的腰肢,比想象中还要纤细,还要柔软,甚至不盈一握,腾一下子,菰泽世子陡然红了脸,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朵根子。
叮——
【恭喜完成3.2.0任务:与菰泽世子同乘马车,令赵悲雪吃醋!】
梁苒:“……?”寡人还什么都没做呢。